彼特利克夫人
托馬斯·哈代
關于斯泰普福德莊園,很多人都是知曉內情的,這座莊園在上個世紀中葉的所有者是提摩太·彼特利克,他是一個抵押行業的富翁;我們這個地方在靠著抵押地契放債來占有上等房地產方面,沒有誰比他更精明。
提摩太本人是律師,同時為兒個貴族做代理人,隨之而來的,是他所從事的這種職業給他帶來的便利。人們傳說他有一個知識淵博,思想深刻的親戚 (后來很不幸地被長期流放了,罪名是在一份遺囑的簽名上動了點歪念頭),傳授給他不少法律方面的知識,他煞有介事地宣布他不能丟掉這些知識,完全是出于維護別人的利益,而實際上他不過是為了保護和擴大自己的財富。
不過,我無意過多談論他精力旺盛的年輕時代的事跡,我要說的是他在進人老年之后的情況,他通過上面提到過的手段成為很多大塊土地的占有者,這其中就有他作為私宅的斯泰普福德莊園。莊園中富麗堂皇的舊大廈是他的居所,現在已經拆掉了;另外他還占有了馬爾羅特的土地,舍爾圖·阿巴斯周圍的土地,加上幾乎全部的密爾浦爾鎮和愛維爾周圍的大片土地。
說實話,我能想起的還不到他全部地產的二分之一,不過我認為如今這些都無關緊要了,畢竟他多年以前就離開人世了。傳聞他在打算購買土地的時候,總要用自己的雙腳走遍這片土地,拿著一個短柄的鋤頭隨時隨地把腳下的土挖開,在決定購買之前仔細鑒定一下土質;你能想象得到,對他來說這項工作是很繁重的,因為他所擁有的土地是如此廣大。
我要在這里談論的是他八十多歲的時候,這時他的兒子已經死了;留下兩個孫子,大一點的孫子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已經結婚,并且孩子也即將出世了。可是偏偏在這時,年邁的祖父生病了,看起來似乎是要死去了。這時他立了遺囑,把他的繼承人確定下來,他要把他所有的產業都留給了他的長孫和長孫的兒子;如果不能,就留給他的第二個孫子及第二個孫子的兒子;如果不能,就留給遠一點的親戚,在這里就沒有必要說出他的名字了。
就在老提摩太·彼特利克臥病不起的時候,長孫的妻子安奈塔生下了孩子。而且安奈塔生的是個兒子,這似乎是命運的安排。長孫提摩太在管理產業方面其實很不在行,盡管他出身于善于經營產業的家庭,而且在整個彼特利克家庭中,只有他身上看不到那種奮發有為的理想的鮮明。烙櫻人們都說他的婚姻生活并不是稱心如意的。
他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說起來她妻子的父親也是一個從事固定職業的鄉下百姓。不過有目共睹的是,她的容貌十分出眾;提摩太在認識她以后就開始追求她,對她過去的所思所想一無所知,陷人了神魂顛倒的迷戀中,沒過多久就結婚了。到目前為止,他也沒有因為娶了她而產生絲毫的遺憾,只是心急如焚地盼望她早日康復。
很快,她和孩子的狀況都有了很大的改善,看起來好像可以放心了。可是就在這時,她的病情突然間惡化了,她一下子病人膏育,很快就表現出生命垂危的癥狀。安奈塔覺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她讓人把她的丈夫叫過來,他聞訊急匆匆地走到她的床前。當她得知房間里除了他們兩個再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就讓他鄭重地發誓,如果她真的離開人世,那么不管發生了什么事,他都要盡心竭力地照顧好孩子,他沒有經過任何考慮就答應了。
她在猶豫片刻之后,對他說,她就是死了也不能再隱瞞他,不能在自己的心靈上留下欺騙的罪過;所以她必須在臨終時,在她死去之前向他作真誠的懺悔。接著她告訴了他和孩子出身有關的事,他聽了以后非常震驚。
提摩太不習慣于把自己的喜怒哀樂表現出來,盡管他是很容易產生激動情緒的,在這樣一個一生中前所未有的痛苦的時刻,他盡量表現出一種寬宏大量的氣度。當天晚上,他的妻子閉上了眼睛。而他在葬禮還沒有舉行的時候,就急忙去了祖父那里,在祖父的病床前,他向祖父講述了這一切,包括孩子的出世、他妻子的臨終遺言和他妻子的死。他強烈地乞求祖父,如果祖父疼愛他,就堅強地熬過這一關鍵的時刻,振作起來修改他的遺囑,把這個剛出生的野種的繼承權給取消了。
對此,老提摩太完全沒有異議,他一定要堅決維護合法的繼承權,于是他又另行立了一份遺囑,把自己的財產全部留給他的孫子提摩太,在他享用終身以后再由他以后生下的男繼承人繼承;如果不能,就由他的第二個孫子愛德華和愛德華的繼承人來繼承。就這樣,那個剛剛降生的孩子由大家矚目的繼承人一下子變成了人人唾棄的落選者。
出現了這樣的情況以后,老提摩太承受不了這么大的打擊,沒過多久也去世了。他在公眾的輿論中是一個慈善的有錢人。提摩太在操辦好妻子和祖父的葬禮以后,打算安安穩穩地照常生活,他認為這件給家族帶來恥辱的丑事的影響已經被他控制住了,他下決心一旦找到一個他覺得滿意的女人,就立刻和她結婚。
不過,有時人并不了解自己的某些想法。這件不名譽的事使提摩太對女人的看法發生了改變,他開始不相信她們。后來他也遇到過幾個讓他一見傾心的女人,但是沒有誰和他的關系發展到可以締結婚約的程度。在每個女人身上,他都看到了潛伏的陰謀和野種出世的可能性,他對結婚生子心懷恐懼。“盡管事情看起來讓人高興,可是誰能擔保以前的那種事不會發生呢”,他想,“我的名譽可不能再被破壞了”。因此他就不想再結婚了,他原來打算再生一個兒子來繼承他的財產,現在這種想法也完全放棄了。
提摩太很少表現出對那個可憐的孩子的關心,他只是因為要完成他在妻子臨終時許下的誓言才把他留在身邊,勉強地撫養他。有時他想起了自己的誓言,就去看一眼那個孩子,說幾句關心的話,看見他過得很快樂,玩得很高興,就回去了,再回到自己寂寞的生活里去。在斯泰普福德莊園,這樣的生活很快過了兩三年。
那天,他在花園散步的時候把鼻煙壺落在一條長椅上了。他發現后就回來找,他看到那個孩子在那里,保姆不在旁邊,孩子手里拿著鼻煙壺在玩,盡管他被煙味刺激得連連打噴嚏,還是玩得樂在其中。小孩子饒有興趣地一直在擺弄鼻煙壺,本來無動于衷的提摩太也覺得很有意思。他端詳著孩子的臉,他看不出他長得像自己,但是看出了妻子的面目,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孩提時,想起那種被置之不理的孤單的可憐處境,心里有種傷感。
這樣的情緒在他心里不斷滋生出來,他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經典名篇:彼特利克夫人——哈代,但是理智輸給了對某種東西產生愛的天性,他開始注意和關心這個叫羅伯特的孩子,這個名字還是他的妻子取的,就在她彌留之際,她的要求被滿足了,在她的房間里給孩子施了洗禮,否則孩子就沒有機會接受正式的洗禮了。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孩子的名字有什么含義。直到他后來無意中聽說這是年輕的克利斯敏斯特侯爵的名字,他是薩士韋斯特蘭德公爵的兒子,是安奈塔在沒結婚的時候曾經狂熱地愛慕過的。這時他把妻子死前對他說的令人不解其意的只言片語聯系起來,終于明白了妻子告訴他的和孩子出身有關的情況,妻子所說的那個人就是侯爵。
有時他會和孩子坐在一起,幾個小時一言不發,他本來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過在提摩太·彼特利克默不作聲的時候,只要交談停下來,孩子就會張開小嘴說話。這成了彼特利克打發早晨無聊時光的辦法,之后他就會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一邊在房間里來來回回地走,一邊低聲地嘀咕著,他咒罵自己簡直愚蠢荒唐到了極點。他對自己發誓離那個小鬼遠遠的。不過這樣的誓言往往只有一天的有效期。這樣的舉動本來是出于人的自然的本性,但是這樣做就與他當初的想法背道而馳了,這種人還是不多見的。
提摩太對這個孩子的疼愛隨著孩子的成長與日俱增,漸漸地他乏味的生活中最大的快樂就是這個叫羅伯特的小家伙了。在這期間,他的弟弟和哈利埃塔·蒙特克利爾小姐訂了婚,她是蒙特克利爾第二子爵的女兒。提摩太心里隱隱地生出些妒意,他的弟弟和貴族結了親。不過,既然他知道羅伯特實際上出身于更顯赫的門第,也就把這點隱隱的妒意遠遠地拋開了。這種想法在他弟弟結婚后更強烈了,他甚至有些得意了。
雖然他那死去的妻子也出身于平凡家庭,但是她居然有那樣非凡的眼光,這使他在回憶起她的時候帶著一些柔情。而他自己也知道了疼愛那個孩子的原因,就是那個孩子在實際上與英國最上層的家庭的血緣關系,盡管在名義上是沒有任何瓜葛的。
“她竟然是一個有著高貴品格的女人”,他充滿自豪地想,“她真是聰明啊,選擇了公爵家族的直接繼承人。如果她選擇的是一個和我及我的親戚同樣出身卑微的人,那么我對她和那個孩子施加一些嚴厲的處罰也就有些小題大作了!盡管我自己不怎么樣,可是安奈塔鐘情的人是貴族,連同我的孩子也是貴族。”
這種想法所延伸出來的結果是讓人驚訝的,但它還是產生了。他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后,這個孩子已經被剝奪了對我的財產的繼承權,可是他成了我的驕傲!他在正常生活里不過是個普通的老百姓,而實質上他是有貴族血統的。”
他這個人盡管有不少的毛病,可是對皇室和貴族們一向都是萬分祟敬的。當他從這種角度,用現在的眼光來看待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就開始贊賞他妻子的行為,這個早逝的女人用特別的方式改善了彼特利克家的血統。而他的親戚當中有許多不堪的混蛋,他們好吃懶作,庸俗丑惡;他的先人中更有許多是有失體面的高利貸者和典當者,他們身上許多令人不恥的品行往往可以在后代那里看到端倪。
想到這些,他就感到在他年長的時候恐怕會更快地衰老,甚至名譽也被毀掉了。命運是常人難以預知的,幸好是他,更直接地說是他的妻子,懂得運用嫁接的手法,就像一個有經驗的園藝師一樣,改變家族的血統。從那以后,這個虔誠的人在每天的晨昏之際都跪在地上,向上帝表達他感恩的心情,在某些特殊方面他與那些出身低微的父親們相比是與眾不同的。
提摩太的內心里一直潛伏著彼特利克家族特有的秉性,現在開始旺盛地生長起來。他們從來都仰慕貴族,以巴結他們為榮。老提摩太的子孫后代對貴族的熱烈感情也和他本人沒多大不同,就像那個有名的伊薩克·瓦爾頓對魚的熱烈感情一樣。這種感情是愛恨交織的,盡管從常理來說有點不可思議,但我們已經看到了,這確實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因此,有天提摩太的弟弟愛德華在無意中提起提摩太的兒子,說這孩子不錯,可惜命里注定只能當個公務員或者小商人,不過如果他自己有了孩子,畢竟這孩子是哈利埃塔小姐生的,那可就是另外一種情形了。提摩太聽了弟弟的話,完全不以為意,甚至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提出充足的理由來反駁。
在這些新念頭的鼓動下,他對孩子的關心越來越細致。如今,他開始仔細閱讀薩士韋斯特蘭德公爵家族的歷史,范圍從他們家族當初在查理復辟時獲得榮譽開始,一直到不久以前。是皇室給了他們賞賜,使他們擁有土地和財產,以及花園和住宅,還和他們聯姻。這個家族在政治和軍事方面的榮耀顯赫一時,在文字和藝術領域中的成就也是不容忽視的。他像化學家對待結晶體一樣認真琢磨那個家族畫像的照片,然后再和年幼的羅伯特的容貌作比較,試圖找出畫家里雷和凡臺克油畫中的線條和色彩在目前的繼承。
孩子成長到了最可愛的年紀,整個斯泰普福德大廈都回蕩著他那清脆悅耳的笑聲,這使提摩太為自己過去所做的追悔莫及。在他所有的親人朋友中,他愿意讓其繼承他財產的只有羅伯特。可是提摩太已經在羅伯特出生時,采取手段使他失去了繼承權。現在由于他沒有再結婚的打算了,他的財產就要讓他的弟弟和他弟弟的后代繼承了。這些人和他沒什么關系,還自以為是他們的母系高貴,可是他們和羅伯特的父親相比就不太值一提了。
如果他留下的只有祖父的第一個遺囑該有多好啊!
遺囑又成了他關心的重點問題,那兩份遺囑都還在,那第一份,也就是已經作廢的一份,保存在他自己手里。有好幾個晚上,夜深人靜,仆人們也都休息了,他悄悄打開保險鎖,目光盯著第一份遺囑,真希望它不是第一份而是第二份。
決定性的時刻來臨了。有一天晚上,整整幾個小時他都陪著孩子一起玩耍,他決心要恢復這個出身高貴,惹人喜愛的孩子的繼承權。這樣,他干了違背法律的事情,他修改了第一份遺囑的日期,把它往后推遲了兩個星期。結果第一份遺囑看上去似乎是在已經被確認的第二份遺囑以后簽署的。之后他就冒險把第一份遺囑當作第二份向大家公布了。
這份遺囑看起來也的確更加真實可信,在對老提摩太的財產上安排得更合情理,所以他的弟弟愛德華沒有表示任何懷疑。而對以前確認的那份遺囑,他也和其他人一樣,百思不得其解。他和哥哥提摩太共同把那個已經確認的遺囑作廢了。其實什么都沒有改變,因為在要被作廢的遺囑里,只是缺少對當時還沒有發生的事的處理,其他各項關于財產的繼承情況,兩份遺囑是相同的。
光陰飛快地流逝。而那種讓提摩太熱切期待的,如前面所提到的公爵家族的政治天分并沒有在羅伯特身上呈現出來。有一天,由于很偶然的原因,提摩太遇到了彼得茅斯的一位名醫,這位名醫很多年來一直是早逝的彼特利克夫人和她的家人的保健醫生和朋友。只是彼特利克夫人婚后移居到了斯泰普福德,所以他再也沒有見過他。后來附近的為彼特利克家看病的醫生也就自然成了她的保健醫生。
彼特茅斯的這位醫生在言談間所顯示的學問和見識讓提摩太深感敬佩,交談進一步深人以后,醫生告訴提摩太,安奈塔的外祖母和母親常常會產生一種幻覺,把自己所想象的當成事實。隨后醫生小心地詢問提摩太,在彼特利克夫人生前,他有沒有發現她的這種傾向。醫生說,他感到自己在給還是少女的安奈塔看病的時候,她就有產生幻覺的征兆。醫生接著講了許多,提摩太心里十分震驚,他這時明白了,原來是幻覺使安奈塔臨終前對他那樣懺悔。
醫生詫異地問:“你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怎么了?”
“真沒想到原來是這樣。我有點疲勞了。”提摩太一下子變得無精打采。
不過他還是不愿意相信這是事實。他覺得還是如實告訴醫生比較好,于是就一五一十地對醫生講了事情的經過。從他的祖父去世以后,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而醫生告訴他的更讓他感到意外,醫生說,根據安奈塔以往的病情判斷,她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更容易產生幻覺。
以后,彼特利克在別的方面開始調查,調查的結果,概括起來可以說是:他那死去的妻子所說的話純粹是子虛烏有,無論在時間上還是地點上都是不可能發生的。她強烈愛慕的年輕的侯爵,是個作風正派,聰明理智的貴族,在安奈塔結婚的前一年就到國外去了,一直到她死后都沒回來。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安奈塔一個虛幻而美麗的夢想而已。
提摩太走進家門的時候,羅伯特跑出來迎接。而他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沮喪的,失望的情緒。看來在他的后代中不會有什么貴族血統的人了,這個繼承他的姓氏和財產的孩子原來也和他一樣是平民血統。千真萬確的,羅伯特是他的兒子,他以前以為他的兒子從貴族那里繼承來的,讓他弟弟的子女都顯得微不足道的那道耀眼的光環,已經從羅伯特的頭上消失了。在這個孩子的臉上再也看不到那高貴的過去,他的眼睛里也永遠沒有幾百年的權力了。
從那以后,他對自己的兒子越來越疏遠了。他開始發現那些彼特利克家族特有的外貌在孩子的臉上慢慢露了頭。他沒有薩士韋特蘭德公爵家族那種漂亮的楔形的鼻子,倒是很像他曾祖父老提摩太的大鼻孔、塌鼻梁的鼻子。他的灰藍色的眼睛所閃現的神情更像他一個可惡的親戚,而不是那種政治家的神情。這孩子的嘴唇看起來像他那個由于在一個長官的遺囑的簽名上惹了官司,結果被長期流放的叔叔的丑陋的厚嘴唇,根本就不像能講出轟動議會的演講詞的嘴唇 (那種演講詞通常都保存在圖書館里,有小牛皮面的精美裝幀,擺放得整整齊齊)。
這真讓他痛苦,就為了和那個走了霉運的叔叔 (真希望可以永遠忘掉他的名字)長相酷似的親生兒子,他也在遺囑上犯了同樣的罪。現在就連孩子的教名也充滿了謊言和嘲諷的意味,很明顯這孩子沒有資格繼承那樣的權力和榮耀。自然,有一個親生兒子是令人高興的,可是同時他也十分感慨:“為什么這個孩子不能既是我自己的,又是別人的呀!”
不久以后,侯爵駕臨了離斯泰普福德不遠的地方,提摩太·彼特利克見到他們,用仰慕的眼光望著他那高貴的面孔。第二天,在書房里,彼特利克聽到了敲門聲。
“是誰呀?”
“我是羅伯特”。
“你真是個騙子,沒錯,你的名字是羅伯特!哼,說到底不過是個低賤的彼特利克!”提摩太有些發火,“為什么你的嗓子沒有我昨天見到的侯爵那么動聽呢?”他看到孩子進門,就說:“那種就像已經統治別人幾百年的風度,那種高貴不俗的容貌,怎么在你身上看不到呢?”
“爸爸,為什么你有這種想法?我和他又沒什么關系!”
“哼!你們本來就應該有關系!”他父親怒氣沖沖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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